一十七

简介：这是一个泪流满球的故事。

羡求是一棵，不，一团仙人球……

精。

 

<1>

不过这时候羡求还不叫羡求，准确说来他其实还没有名字，只是刚刚开了灵智，化成人形。

在野旷无人的荒野里，他缓缓睁开眼睛。

就看到天上居然好大一团球。

圆圆的，亮亮的，黄黄的。

同样都是球形身材，人家怎么就生得那般好看呢？羡求痴迷地望着。

就好像鸡仔出生时会将第一眼看到的生物认作母亲，于是那轮圆圆的月亮，就毫无悬念地成了羡求的初恋。

嗯，刚出生就知道找爱人，他的起点是要比鸡仔高一点。

 

<2>

自那时起，羡求每天白天窝在泥土里闭眼发呆，晚上就窝在泥土里睁眼冲着月亮发呆。

他的球上甚至开出了鲜艳的花，大红配大绿，甚是惹眼，羡求感觉自己的颜值都提高了不少。只是到晚上一见了月亮，他的花就忍不住合拢，整个球像个羞答答的少年。

他一边望月，一边将心上球与自己那带着乱七八糟刺的球进行对比，结果越看越自卑，几天后他做出决定，还是将自己的爱情定义为暗恋就够了。

可惜月亮并不总是那么圆的。

它有时候是个球，有时候是个胖胖的弯，有时候是个尖尖的弯，有一天更严重，月亮直接消失了。

羡求慌了。

作为一个妖精，他虽然不太通世事，但隐约知道自己应该是可以飞的。

尽管并没有人愿意看一团仙人球飞。

然后他就飞上天，遇见了把月亮变没的罪魁祸首。

他自称遮月人。

 

<3>

遮月人，名字简单粗暴，工作内容就是每天晚上负责把月亮遮住，当然还要变着花样地遮，上弦月下弦月满月娥眉月轮着来，每天遮多遮少遮住几分，都是有讲究的。

算是个技术工吧。

 

<4>

遮月人一袭黑色道袍，黑发飘飘，孤身飘于空中，打眼一看就透着股仙风道骨的劲儿。

羡求看看他，再想想自己的月亮，果然自家还是又圆又亮的月亮更漂亮。

“那边那根……黑条儿，请问您哪位啊？”羡求犹豫地问——这还是他这辈子说的第一句话呢。

黑迢眼角一抽，第一次听到有人将如此清奇的形容词用在自己身上。

似乎还是棵，不，团刚成形的仙人球。

不错，自己电脑桌前正好缺个盆栽，听说仙人球防辐射呢。

黑迢干脆利落地收下了这团白送的盆栽。

羡求大惊，当然不依，奋起反抗！

成功地……扎了他满手的刺。

 

<5>

黑迢作为仙界最新一代遮月人，做这行时间尚短，只有几千年而已——正是玩性大的时候。

工作性质注定了他白天的无聊，实在闲着没事儿的他干脆找了份工作，这份工作既无聊又没前途，好在独立办公室还算宽敞。

羡求连说一句话的工夫都没有，就毫无抵抗力地被逼回原形，摆在了这间宽敞的办公室里。

“咚咚”的敲门声响起，“总裁，您的文件。”一个戴眼镜的小姑娘探进个头。

“嗯。”黑迢点头应道，神情严肃，正襟危坐。

羡求从自己小脑瓜里挖出个词，嗯，这就叫人模狗样啊。

谁知眼镜姑娘一走，黑迢立马变了张嘴脸。

他顺手从羡求脑袋顶拽了根最长的刺，一边剔牙，一边啧啧地对着电脑继续看他的小片片，翘起的二郎腿抖啊抖的，哪怕是西装革履也改不了骨子里的痞气。

目睹这一切的羡求目瞪口呆，慢一拍才发现自己的刺快要被薅没了。

 

<6>

“妈妈，我好难过，我要我的刺，我想我的月亮……”面对着刺眼的灯光，羡求泪流满球。

哦，他是扦插来的，并没有妈妈，那顶多只能算他兄弟。

……

羡求更难过了。

 

<7>

“喂，黑条儿，你为什么要抓我，我招你惹你了？”羡求挺着个球，努力做出一副气势汹汹的小模样。

黑迢将视线从屏幕上的小片片里挪出来看他一眼，满脸的懒得搭理。

“你个凶手，把我的月亮给弄哪里去了？”羡求又叫。

这回他连个眼神都没得到。

臭神仙，偷妖东西！还绑架妖！完事儿还不理妖！

那黑迢到底在干嘛呢？他还在“啧啧”呢：啧啧，这妹子屁股够大，跟团大球似的……啧啧，这妹子不行，胸前那两个球一看就是填的……

羡求并不明白他在看的是什么，只是本能地缩了缩自己的球。

 

<8>

几天后，眼镜姑娘哭着再次敲响了办公室的门。

黑迢“牙签”都没来得及放下，“什么事？”

“总裁呜呜呜，我真不是故意的……我不知道仙人球不能每天浇水啊……”姑娘嚎着递给他一盆奄奄一息的仙人球，头顶的花耷拉着，随便一碰就能掉的样子。

黑迢瞪着那团自己从早上就在找的仙人球，忍住了翻白眼的欲望。

盆里，捧着一把烂根的羡求现在只想呵呵一笑，真的。

黑迢无奈挥手，放抽抽搭搭的眼镜姑娘走了。

然后他就开始研究这盆仙人球。

“喂，没死吧？”他伸手指头戳戳羡求的球。

羡求白他一眼。

“哟，真死了啊？”

羡求又白他一眼。

黑迢挑眉，“不会是被你自己的眼泪给淹死的吧？”

羡求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。

问了几句没回应，黑迢撇嘴，随手把他往边上一放，就继续对着电脑“啧啧”去了。

羡求：“……”

你的人性，不，仙性呢？

 

<9>

“诶，你看这个喜欢不？”忽然，黑迢一把端起羡求，指着屏幕问道。

羡求差点吓出恐高症。

他瞥了眼电脑，还好上面不是球……嗯……

“我要这个。”他伸出根刺儿，指着个红色还带爱心的，果断说道。

黑迢皱眉，比划了两下又啧啧嘴，“你一个绿球，干嘛总喜欢配红色？”

羡求扭头，拒绝回答，只拿屁股即后脑勺对着他。

他默默想象着，绿油油的自己穿着鲜红的心形花盆，啊，美啊！

“红配绿，俗不俗啊。”黑迢极度鄙视他的品味，自作主张地决定道：“还是这个好，就给你买这个了。”

什么？羡求偷偷从刺缝间看去，黑迢说的竟是个黑不溜秋的大瓦盆。

羡求不干了，他还打算下次见月亮时穿新盆去呢！

“我不要！”羡求一字一顿，铿锵有力。

 

<10>

稀里糊涂就被一个心形红盆给哄好了的羡求，自穿上新盆后就一直喜滋滋地在镜子前照来照去，一会儿扭腰一会儿扭屁股——哦对，这对他来说其实也是一个地方。

“照什么照啊，丑死了！”黑迢从屏幕里抬起头，满嘴嫌弃。

“哼。”羡求难得的颜值又上升了那么一点儿，哪可能放弃这机会。也不知月亮会不会更喜欢我那么一点儿呢，他既开心又忧伤地想着。

黑迢拒绝再看他这副蠢样子。

过了一会儿，“噗”的一阵轻烟忽地漫起，而后，一个裸身的大男孩儿出现在了镜子前。

还在继续扭腰扭屁股，不过这回腰是腰屁股是屁股。

“噗！”

紧随其后发出声音的是黑迢，他见状愣过一秒之后，第一反应就是找纸巾。

啊，原来，小片片里的什么球都是浮云啊……

 

<11>

照着照着，羡求忽然又哭了。

黑迢简直都想跟着一起哭了，这场面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是禽兽啊。

“为什么我人形这么细……”羡求哭着喊道。

“……”黑迢刚憋出来的一肚子话立马被死死噎了回去，他表示，你这样会被打的我跟你说。

“瘦不好吗？”

“不好，丑！”一根白条的，让他怎么有脸去见别球？像他原形还有月亮那样圆圆的身材多好看啊。

黑迢没敢再看，只是看似淡定地搜索着之前惊鸿一幕深留在脑中的影像，想了半天也没能找出半点跟“丑”这词沾边的。

“切，你的审美观果然是畸形的。”黑迢为自己找到个答案。

羡求回头，圆圆的眼一眯，“嗯，你更丑。”

黑迢欣然接受。

 

<12>

“对，差点忘了！”正臭美着呢，羡求蓦地一震，推开黑迢一个猛子扑回镜子前。脆弱的镜子连颤三颤，才艰难地稳住。

速度之快，黑迢整个仙都看懵逼了。

“你又要干嘛？”

羡求把自己的小脸是左揉右捏，话都说不太清：“我一直就担心来着，还好还好。”

“好什么啊？”黑迢一个头三个大，任谁捡个盆栽也没见有他这么麻烦的。

“没有粉刺。”羡求愉悦地解释道。

“这……又是什么原理？” 

“不是都说人形会跟原形长得像吗？”羡求理直气壮，“你真没见识。”

黑迢发觉自己有点不大对劲，因为他发现自己竟会觉得羡求的话有道理！

 

<13>

第二天晚上，黑迢忍无可忍，最终还是抱着个大红盆上天工作了。

“呐，黑条儿，”羡求趴在盆里，扒着盆边仰头看他那只剩个边边的月亮，“你们神仙都这么悠闲的吗，只要晚上出来趟就行，这不是……滋生贪污腐败吗？”

“闭嘴！”黑迢很烦躁，就说不该听羡求的让他看电视，老老实实看小片片哪儿来这么多事！

“说说嘛说说嘛，反正无聊。”

黑迢瞪眼，“有月亮看你还无聊？”

“呃……”羡求语塞。想半天，终于找到另一个话题：“那你能把月亮给我多露点吗，这么细看着有点丑呢……”

“不行，今天才初三。”

“一点点行吗，就一点点。”羡求可怜兮兮的。

黑迢没回答，从鼻子里挤出声“哼”。

“就……”

“你再不闭嘴我就把月亮全遮上。”

“你怎……”

“我遮了。”话音未落，月亮倏地归于黑暗。

“啊……”羡求气鼓了脸，然后炸了：“你怎么能这样！不都说了今天是初三吗！你这样怎么跟上仙交代？你对得起那么好看的月亮吗？”

黑迢云淡风轻：“初三也可以假装阴天。”

 

<14>

看你再怎么气我？黑迢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等羡求来求他。

谁想自作孽不可活，他撩着撩着，就把球给撩哭了。

前面得加个“叒”字。

黑迢手足无措，“你说实话，你真是仙人球，不是水仙什么的吗？”

“你走呜呜呜，”羡求伸刺儿推他，“我不要跟你玩了……我的月亮那么好，你还不让我看他。他长那么好看，本来就不会喜欢我，你还这样呜呜我更没机会了呜……”

就羡求那点力气能干点什么就不说了，但却是实实在在地把黑迢给挠得痒痒了。

心痒痒。

黑迢深吸口气，黑着脸吼道：“变回人形。”

“什么……”羡求抽抽鼻子，哭得正伤心。

“变回人形。”黑迢严肃地重复。

“不要！干嘛听你的？”羡求哼哼。

黑迢眼珠子转过几圈，缓缓贴近他的球，压低了嗓子柔声蛊惑：“你变回人形，我就带你到月亮上去看看。”

羡求停止了哭泣愣愣地看着他，这听起来……还不错。

 

<15>

很久很久以后，羡求才知道自己的月亮为什么会消失，黑迢告诉他那叫“新月”，而且每个月都得来上那么一回。

“你一定是嫉妒我月亮的美貌!”彼时，趴在月亮上气喘吁吁的羡求怒斥黑迢，他的身下还垫着黑迢的外袍，磨蹭着他光裸的小胳膊小腿。

“都到这儿了还敢睁眼说瞎话，嗯？”黑迢掐了把他腰上的软肉，没等羡求闹着要躲就立马搂过他，同时不忘翘上二郎腿，看那嘚瑟劲儿，就差再来条烟了。

“我就说月亮这个球比你丑吧？真不知道你怎么看上的。”黑迢撇嘴。

他这些话重复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，羡求听得都腻歪了，“行行行，我眼光最差行了吧！看上的都是丑八怪！”说完他就直起身子，直愣愣盯着黑迢。

黑迢忽然感觉似乎有哪里不对。

 

<16>

最后的最后，高富帅黑迢随着岁月流逝成功被喂成了个球，羡求对此十分满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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给自己肝了个生贺，517啊，上天让我降生的目的竟是如此的一目了然，我要吃(ノへ￣、)